第一次听到“曾鸣”这个名字,是在之前的一次采访中。一位采访对象给记者看了几条他微信朋友圈的信息,其中有一条“曾鸣”的信息被频频点赞评论。内容是这样的:“我又送走了一个人,在安排亲属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伤心的母亲指着我,对他致一死一重伤三轻伤的儿子说‘做鬼都不要忘记谁害你’!我当然让她失望了,她儿子从未在我梦中出现;在看守所,我见到另一个伤心的母亲和她杀人的儿子诀别,母亲在干呕,然后吐,悲痛欲绝原来是这样。这时刻,撇开案件,我才会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太不孝……最后,以《庄子·知北游》的一句话结束今天的唆: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邪?皆有所一体。”
曾鸣究竟是个怎样的法官?为何能有这样的感慨与情怀?记者试图走近她。
在宁德中院,“扎实、务实、朴实”是同事对曾鸣最多的评价。5月26日,连约了几天,由于白天实在安排不出时间,所以对曾鸣的采访就约定在晚上7点,地点在报社办公室。尽管外头下着大雨,但曾鸣还是抱着一叠厚厚的卷宗材料准时赶到。没有过多的客套,我们很快就进入话题。
刚提起话头,她的手机响了,之后在整个采访期间,她的手机又响了好几次。曾鸣不好意思地告诉记者,有个案件明天要开庭,采访后她还要回办公室加班。对于一个办理刑事审判案件数连续四年位居宁德中院首位的年轻法官来说,她忙碌的程度可想而知。
朴实是曾鸣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一件白衬衫,一双灵动的眼睛,朴实得让人想象不到她是一名手执生杀权的刑事审判法官。由于基础扎实、业务熟练,她经办的基本都是大要案、疑难案。当记者问曾鸣朋友圈那个叫儿子“做鬼也不要放过她”的母亲是怎么回事时,曾鸣深深叹了口气。她告诉记者,2010年2月18日晚,霞浦的汤某与女友等人在城关某娱乐城喝酒唱歌至次日凌晨,喝醉酒的汤某因女友要提前回家,产生不满情绪。乘电梯时,汤某与被害人杜某勇、陈某应等8人发生争吵,电梯行至一楼后,汤某手持匕首一方乱刺,造成一人死亡多人受伤的严重后果。
虽然司法机关在审理过程中也做了大量的调解工作,但最终由于没有得到被害人的谅解,不具有从轻处罚的情节,且汤某系累犯,经审理,汤某被判处死刑。“做鬼也不要放过她”这句话,就是2012年8月汤某被执行死刑前,他的母亲在霞浦看守所见到曾鸣面对汤某所说。
曾鸣说:“在审理过程中,我们将双方召集起来多次调解,如果汤某的家属积极配合调解赔偿、取得谅解,或许她的儿子还有一线生机。究竟又是谁害死了她儿子呢?做了那么多工作,虽然被人责怪误解,但我没往心里去,办案时我全力以赴,等案件办完,心里也就把这个案子放下了,我认为这是法官公正尽职后的安心。所以时至今日,再谈起那对母子,我心始终是安静的。”
采访快结束时,记者问曾鸣:“你今天讲得更多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每个案件带给你的思考。为什么?”“定罪量刑,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一些问题不会随着案件的终结而终结,引发思考的,往往是案外的事。法官除了要按照法律条文做出准确公正的判决,另一方面,我认为法官不能只是冷漠的机器,也应该有一副热心肠,在办案过程中多为群众考虑,在业务上多一些思考提升。我一直记得一位老法官跟我说过一句话,在尽责中求心安,在奉献中求快乐,在忠诚中求幸福。”讲到这里的,曾鸣灿烂地笑了,笑容就像透过幽幽竹林的一道阳光,暖暖的,亮亮的。